中央纪委国家监委网站 管筱璞 自辽宁沈阳报道
制图：王婵
图为辽宁省沈阳市纪委监委第八纪检监察室工作人员针对轩维平案件暴露问题，深入研究推动以案促改工作。 陈俊屹 摄
浑河奔涌，城色斑斓，车站人流如织，景区客流“爆棚”……2023年中秋国庆假期，辽宁省沈阳市累计接待国内游客1219.55万人次，实现国内旅游收入110.11亿元，同比增长221.43%、393.58%。在此期间，涉及本地文旅市场行政执法投诉为零。数据背后，是一支队伍、一个系统的蝶变重生。
“2022年11月，沈阳市纪委监委在查办沈阳市文化市场综合执法总队（以下简称“总队”）原总队长轩维平严重违纪违法案中，发现你局及下属有关单位存在党风廉政建设不到位、财务管理不规范、纪律意识和规矩意识淡薄等问题……”今年2月23日，沈阳市文化旅游和广播电视局（以下简称“文旅局”）党组收到了一份来自该市纪委监委的纪检监察建议。
这是党的二十大后该市查处的首例市管干部腐败案件。聚焦其中暴露出的系统性腐败和风腐一体问题，当地坚持做好案件查办“后半篇文章”，着力推进以案促改常态化，发挥查处一案、警示一片、治理一域的综合效应。
典型案例：在执法领域大搞权力寻租，对内破坏政治生态，对外破坏营商环境
2013年，轩维平刚走上总队长领导岗位时，送他上任的领导问他有何感想。他毫不掩饰：“在同学、朋友面前有个面子，回家向父母有个交代。”
“从前的老同事、老部下、老朋友，态度都有了变化。”轩维平发现：过去推门就进屋，现在敲门了；过去说话随意，现在躲躲闪闪；过去挂嘴边的“小轩”“维平”，现在变成了“轩总（队）”……“轩维平从开始的不习惯、不适应，逐渐变成了理所应当。”沈阳市纪委监委第八纪检监察室副主任姜维毅评价，随之而来的是官升脾气大。
经过多轮整合，总队行政执法业务囊括文化、文物、旅游、体育、广电、出版、娱乐七大类市场。对轩维平而言，执法领域俨然便是一张权力寻租的“活地图”。“以文物修缮为例，出现问题后，不处理不行，但怎么处理、如何定性、罚多罚少、是停建还是缓建，全由轩维平说了算。”姜维毅说。
在文化执法领域工作多年的轩维平痞气十足，把工作圈当作“江湖”，目无法纪、不知敬畏、毫无底线，绝大部分违纪违法行为均发生在党的十八大以后。
2016年至2021年，轩维平指使总队财务部部长吕翔通过虚列劳务费和印刷费支出、虚增食堂采买等方式套取公款71万元供自己日常花销。2019年至2022年，财务部工作人员王蔚“有样学样”，伙同办公室副主任孟畅以同样手段套取公款近300万元。
“轩维平一案，影响极坏。对内，他任人唯‘钱’，破坏政治生态；对外，他靠案吃案，破坏营商环境。”办案人员说。
轩维平多年担任总队党政“一把手”，在干部选拔任用上大搞“一言堂”，使得一些下属唯他马首是瞻。据专案组统计，总队21个内设部门中有19个部门正副职涉案，近乎“全军覆没”，严重败坏风气。
为“说情”让路，不予处罚；以打造营商环境为借口，处罚信息不公开；收受礼金，指使下属从轻处罚……2010年1月至2022年9月，轩维平利用职务便利，在执法检查、减轻处罚、解除停工及工程承揽、资金拨付等方面为多家企业提供帮助，收受好处费共计117万元。2023年1月，轩维平被给予开除党籍、开除公职处分。2023年4月，轩维平因犯贪污罪、受贿罪，被判处有期徒刑四年八个月，并处罚金40万元。
以案促改：纪检监察建议拿一条是一条，要正中问题靶心；提一条落实一条，不能石沉大海
“本案之所以能严查快办，得益于创新启用‘室组地审’联动机制，充分发挥合力办案优势。”沈阳市纪委监委第八纪检监察室主任刘浩告诉记者，最初线索来源于该市审计局对总队财务审计时发现的会计凭证造假问题，2022年11月立案后便成立了由八室牵头、派驻第二十纪检监察组与浑南区纪委监委配合、市审计局专司审计的联合专案组，四方优势互补，联动高效推进审查调查工作。从轩维平被留置到移送司法机关，历时仅49天。
沈阳市委常委，市纪委书记、监委主任杨宇新说：“不能‘只查不治’，要查处一案，就要教育一批、警示一片、治理一域，做实以案促改、以案促治。”
“强化党风廉政建设，推动主体责任落实。”“开展专项检查，规范和加强财务管理。”“开展警示教育，增强纪法意识。”从轩维平案暴露的相关问题出发，沈阳市纪委监委向该市文旅局党组提出了纪检监察建议，并作出具体要求：一是局党组要坚决扛起管党治党主体责任，严格落实领导班子议事和决策机制，提高干部选拔任用工作的科学化、规范化、制度化水平，切实加强对权力运行的监督；二是在全系统范围内针对财务工作开展一次专项整改，及时堵塞财务运行“漏洞”；三是通过还原案例，点醒“梦中人”，产生“当头棒喝”的震慑效果，引导全体党员干部揽镜自照、防微杜渐，筑牢拒腐防变的思想防线。
“拿一条是一条，正中问题靶心；提一条落实一条，不能石沉大海。”刘浩认为，找准问题、有针对性是提出纪检监察建议的关键，而跟踪问效、形成闭环则是确保纪检监察建议成效的关键。
为避免“一发了之”，八室通过实地督导压责、开展“回头看”夯责，做实“后半篇文章”，真正做到从一案之改到一域之治。
压实主体责任，强化组织领导。该市纪委监委对市文旅局党组启动集体约谈程序，要求其切实扛起主体责任，将以案促改工作纳入重要议事日程，成立由党组书记任组长的整改领导小组，扎实推进以案促改工作。
建立问题清单，明确整改措施。八室督促市文旅局根据专题民主生活会查摆问题情况，推动建立问题查摆清单及问题整改清单，并要求其及时研究制定整改方案，建立整改台账，明确整改措施，确保问题整改不落空、无死角。
系统施治：只有成领域、成建制、成体系地解决问题，才能管根本、管长远
“我们要引以为戒，警钟长鸣，深刻吸取轩维平初心使命淡忘、理想信念丧失、肆意滥用权力的惨痛教训，以案为鉴、反躬自省，真正做到心有所戒、行有所止。”2023年5月18日，沈阳市文旅局召开典型案件情况通报暨警示教育大会。
谈及本案成因，沈阳市纪委监委驻市文旅局纪检监察组组长郑立军认为：从客观原因看，总队财务制度执行不严，权力运行失控，财务部部长直接参与，工作人员上行下效，致使制度形同虚设；从主观原因看，个别领导干部私欲膨胀、不知敬畏、底线丧失，为了一己私利，对党纪国法视而不见。
“重要原因在于监督缺位。”郑立军表示，随着事业单位改革后市文旅局核算中心撤销，总队财务开始独立核算，13个区、县（市）执法大队收归总队直接管理，人员、公用款项激增，而上级机关财务部门缺乏有效的监督制约机制。
事怎么办，用什么人，只要轩维平发话，没人想监督，没人愿监督，没人敢监督。用他的话说，“我是总队长，党委会上我建议的干部人选谁会反对？就连套取公款，财务部部长都坚决照办，谁还会来监督我？”在他印象里，班子成员在民主生活会批评环节只是象征性地以“建议、意见、希望”之类的话一带而过，根本起不到红脸、出汗、监督的作用。
“纪检监察建议是重要引擎，以此为引领，包括警示教育、检视问题、推动建章立制等工作才能深入推进。从总队扩面到文旅系统，再扩面到全市执法部门，只有成领域、成建制、成体系地解决问题，才能管根本、管长远。”刘浩表示。
为此，沈阳市纪委监委推动同题共答，联合市司法局共同开展“清风执法”专项整治，着力打造坚强有力的行政执法总队伍。为了推动相关单位改到底、改到位、改出成效，该市纪委监委着力形成规范，研究起草以案促改相关规范细则、评选典型案例，做好“后半篇文章”。
在沈阳市纪委监委党风政风监督室主任郭妍看来，该案有三方面经验可资借鉴：一是查改同步，即在查办案件的同时，筹划启动以案促改工作。二是多措并举，通过剖析案例、警示教育、谈心谈话、制发建议、专项整治、检视问题、完善机制及正向激励八步法综合施策。三是闭环管理，从查办案件到指出症结，推动相关单位扎实整改，高效完成以案促改、促建、促治工作。
面貌一新：“这支队伍的向心力又回来了”
“今年中秋国庆假期游客数量超过全市常住人口。”总队党委书记徐阳告诉记者。全队100余位队员主动放弃休假，全员上岗，出动507人次，巡查各类文旅市场经营场所、景区景点1022家次，查处违规经营案件4起，有力维护了景区景点秩序和文化经营场所安全。
“以案促改就是为了推动案发单位发现问题、及时纠治，通过净化文化执法领域政治生态，把职责稳稳扛在肩上，打造良好营商环境。”沈阳市纪委副书记、监委副主任黄星说。
“文旅市场繁荣，离不开每名队员履职尽责、担当奉献。这印证了整改工作，特别是在干部队伍建设、工作作风转变方面初见成效。这支队伍的向心力又回来了。”徐阳说。
“不怕事情多，也不怕金额小，管得细一点，心里才踏实。”徐阳说。从每季度公示财务收支明细到实行财务工作AB角，从安排专人对食材价格进行复核到完善案件审理委员会工作规则，变化悄然发生。
对于情节复杂或处罚较重的执法案件，必须经由案审会审理通过。总队法制稽查部负责人韩军介绍：“为正确行使行政处罚权，案审会新增了分管领导审核、讨论结果报党委会审议决定两个环节，从而加强审核把关，压缩权力自由裁量空间。”
针对案件暴露出在干部晋升、财务管理、执法行动中存在制度不健全等问题，总队制定完善《党委会议事决策制度》《“三重一大”事项决策制度》《讨论干部事项守则》《财务管理制度（试行）》《国有资产管理制度》等规章制度，堵塞管理漏洞、规范程序运行、强化纪律约束。
与此同时，总队党委直面问题，推动解决了14名干部晋升的历史遗留问题，激发了大家干事创业的工作热情。通过普法教育、政策扶持、行政指导、助企服务等措施，队员们积极帮助企业解决了一批办证困难、消费纠纷等问题，为促进文旅市场营商环境持续提升作出贡献。
为规范和加强监督，该市文旅局党组成立了由局财务、纪检、审计、人事部门联合组成的工作组，对全系统114名财务人员从业历史、资质、业务能力、遵规守纪情况等全面调查摸排。对全系统资金使用情况和重点项目实施动态即时监管。对局属事业单位开展全面审计，已完成14个问题整改。对处级以上干部及财务人员开展警示教育和业务培训。
“下一步，我们要以案为鉴，查漏补缺，建章立制，强化监管，引导党员干部正确对待和慎重行使手中的权力，推动沈阳文化旅游产业健康发展。”该市文旅局党组书记、局长刘克斌表示。
